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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苇山河谣 (48) 作者:奶茶当酒

[db:作者] 2025-06-26 11:36 长篇小说 2320 ℃

【一苇山河谣】(48)

作者:奶茶当酒 2025年6月19日发表于pixiv 11,095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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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八 【破军】

“师傅……不成了……喘不过气了,让我歇歇……”岁荣像一条搁浅的鱼,剧烈喘息着求饶。

自法会回来,岁荣就被神尘“教训”到了深夜,神尘精力之充沛,状态之亢奋,令岁荣叫苦不迭。大战数十回合下来,岁荣周身骨头一碰就酸,太岁终于还是败给了精深佛法。

神尘将他抱着颠倒了个位置,让他躺靠在自己身上,胯下“降魔杵”却还插在徒弟体内舍不得拔出,只是轻轻律动,犬齿依恋地轻咬着岁荣的脖颈和耳廓,“本座向你求饶时,你却不曾应允过,实在是‘可恨’。”说着又搂着岁荣细腰,顶入更深处直捣阳心。

岁荣被神尘一身精赤铁打的肌肉包裹其中,虽窗外天寒地冻,也被这里里外外的滚烫体温炙烤得如同煮熟的虾仁儿。他吁出一口长气,高潮的余韵令他浑身还止不住地痉挛微抖,“就这样抱着,说说话吧……难得有时间与师傅亲近,不想只做个交欢的畜生。”

神尘嘴角勾起,缓缓拔出茎身,粗糙的拇指轻轻摩挲他嫩滑的小脸儿:“喂饱了便翻脸,扯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……说罢,想聊些什么?”

岁荣靠在他发达汗湿的胸肌上,指尖绕着他褐色的乳头划圈:“我觉得蹊跷……你先前跟我说,灵宝见过太子之后就受了内伤,这才被你寻到了机会出手……可是,灵宝不是太子请去汴京的吗?”

“本座亦觉得蹊跷,以灵宝之能,虽年迈武功稍有退步,也是当世巅峰。起先我怀疑过是李若水与童贯合力,后来细想,二人没有动机,也没这个本事,只能是一个实力强大且一直隐身的第三方暗中偷袭来试探灵宝,故而灵宝意识到危机,这才放了我,用以制衡对方。”

岁荣蹙眉深思,手指无意识地在神尘深陷的肌肉线条间勾画:“老和尚知道你一定会来西宁找我,那对他下手之人,也一定会到西宁来……难道是九曜星?可是交手以来,九曜星虽实力强劲,却还没有达到让老和尚忌惮的地步,还能是谁呢?”

神尘被他摸得呼吸渐重,按住了他那只不安分的小手:“诸般怖畏之敌,非隐于幽晦魔境,实存于身畔无明之处。譬如心湖妄念起时,虽近在识海而不自知,恰如毒草生于足畔,反谓远林有虎,此乃众生常迷。”

“……”岁荣捶了他胸肌一拳,嗔道:“又来了!你知道我听不懂,用白话说!”

神尘笑着吻了吻他的手背:“真正可怕的敌人,并不隐藏于黑暗之中,只会出现在你身边最容易忽视的地方。”

“最容易忽视的地方?”岁荣蹙眉苦思。

神尘又提点道:“你且好生想想,有没有那么一个人,看着平平无奇,却总是出现在关键节点上?”

“!!!!!”脑中画面纷纷重叠,抠出一个清晰的轮廓,惊得岁荣手臂上汗毛都立了起来:“赛,赛虎!”

赵构,白鹿庄的纵横榜,汴京皇宫,铸剑大会……他之前一直想不通,赛虎先是跟着赵构,后被转送给太子,太子又将他送给沈星移,这下明了了,哪有那么多巧合,所有看上去的身不由己,都是精心布局。

“难怪……”岁荣一阵头皮发麻,当初跟董天翔同行时追问过赛虎的身世,董天翔只说赛虎被抓是因为私藏辽国人,“他是辽国人!他汉人的身份是只是掩护!他是将计就计故意被抓的!”

“不,现在应该是金国人了。”神尘亦心中不安,“若本座猜测无误,当是海青九阙一员。”

“那又是啥?”

“金国完颜阿骨打的密宗近卫,实力不凡。”

“有多不凡?”

“据我所知,最末也有李若水的实力。”

“老天爷……”岁荣周身发凉,往神尘怀里又钻了钻。

这边师徒俩还在温存,门外突然一阵嘈杂,神尘刚要起身去查看何故,就有人冲进了院中。

“主母!大师!”那传信小卒气喘吁吁,隔着大门叫嚷,“大统领有急事请两位议事!”

“这就来!”岁荣披上火狐裘,用湿布巾匆匆清理了一下身上痕迹就拉着神尘出了门。

议事厅内,众将神色凝重。

毕再遇伏在沙盘上推演,历天行背着双手焦急地踱来踱去。

“金军都攻来了!你还推演个什么劲!”历天行急得恨不能立刻持刀上阵。

毕再遇亦是强作镇定,蹙眉分析:“河朔堡、横山砦、雁门隘三处前哨被攻下,说明对方埋伏已久,你看这三角合围,你知主将从何处攻来?你又要如何招架?”

“你待如何?金城关面朝东方,北门与西门分顾不暇,现只能先将雁门隘夺下,再支援另外两处!”

毕再遇也知历天行快攻有理,金军发兵突然,现下十万火急,他们手里只有一桶水,当是哪处离得近先救哪一处:“不可!贸然出击会致中军疲敝,前哨的作用就是提供消息,现下不必夺回,先守好一方才是要紧。”

“那北门与东门如何处置?”

“金军自西夏来攻,显然已与西夏朝廷媾和,西门面朝吐蕃,金国若要与吐蕃合谋,需大费周章,且吐蕃物资匮乏又身处高原,对宋国有防守优势,又需仰赖宋国物资,无理由与金国共谋。横山砦失守当是佯攻,如此,我们只需守住北门与东门即可。”

“那还等什么?你守北门,我守东门就是,即刻动身!”

“不可。”毕再遇严肃道:“雁门隘与兰州相接,要攻下雁门隘需经过兰州,神机营主营就在兰州,显然神机营已经败了,你且想想,若厉刃川在,你极天城有几分把握攻下兰州?”

“五……三分……”

“西夏不可能提供金军补给,最多是给军队放行,如此,金军要从西夏来攻,必不可能多大阵仗,只能以闪电战奇袭,而金军能冲破神机营,说明兰州里有金国内应,且是实力超强的高手。”毕再遇越分析越不安,只怕父亲已遭了毒手。

这局势被毕再遇一分析,瞬间清晰明朗,历天行由衷佩服:“那你说,该如何应对?”

“等师傅来,我与岁荣守西门,你与师傅守东门,待金军主将现身,便以狼烟为号相互支援。”

“好!就这样办!”

二人刚定下主意,就听得远空传来风声呼啸,抬眼去看,只见一袭烈烈白衣已窜上城楼。

“不好!”

二人对视一眼,拔出武器,脚下一蹬,朝着城楼冲身而去。

那白色身影刚跃上城楼就中了弓弩手的箭矢,弓弩手正欲再补两箭,毕再遇远远一瞧那人面目,当即大喝住手。

叶卿迟身中数箭倒地不起,却还紧紧护着怀中毕进交给他的玉牌。

“叶大侠!”毕再遇看着叶卿迟身上透体而过血淋淋的箭矢,当即头皮发麻,守卫见状当知自己射错了人,正手足无措,历天行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离开。

毕再遇点住他穴道护住他心脉,叶卿迟看上去狼狈已极,哪里还有从前飘飘谪仙人的气度,他哑着嗓子,颤巍巍将两块染血的玉牌递到毕再遇手里:“你爹……让我,给你……玉牌,藏有……两城,两城……生机……”

毕再遇心下一沉,不敢细想,抹去玉牌上血迹,看见牌上屋舍俨然,赫然就是西宁布局,这玉牌是,沈家金山的地图!

这时神尘亦携着岁荣飞来,右掌贴在叶卿迟伤口处渡气给他,又自腰间摸出一粒药丸,精准弹入叶卿迟口中:“李蘋萍给的大还丹,让他歇下便可无恙。”

毕再遇点头,叫来人将叶卿迟好生抬到城内休息,现下沈家金山有了线索,却不是最要紧的,当即把计划说与二人听。 神尘依旧面无表情,岁荣却显得兴奋异常。

“好哇!打仗好哇!我有经验!”他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,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。

历天行笑骂道:“你哪里来的经验,这可不是儿戏!”

岁荣翻了个白眼,嗤道:“先前打下兰州,不是我的首功?”

“……”历天行一阵语塞,兰州之役令极天城天下扬名,更换得西夏五年喘息,但当中多少变数,能得胜,其中许多运气,今日之况,可不能类比。

“荣儿,你与我一起去守青唐八门。”毕再遇手持长枪,作势来抱。

岁荣一躲,不忿道:“金城关才是要隘,我要守这处!”

对待岁荣好脾气如历天行也有些恼了:“若要帮忙就需听军令!若要胡闹就回去,让毕再遇一人去守!”

这么久以来,还是第一次见历天行凶,倒是有些像他们初见时的模样:“去就去嘛……凶巴巴的……哼!毕再遇,我们走!”

“你!”历天行当即有些后悔,感觉语气是重了些。

岁荣回头,撅着嘴瞥他:“你什么你,还有什么要教训的,一口气训完!”

历天行对他没辙,叹了口气道:“千万小心,不可冒进,听毕再遇的话。”

“嘁。”岁荣翻了个白眼,又凝重地看了眼神尘和历天行:“你们也千万小心。”

毕再遇挟着岁荣在屋脊上飞驰,他轻功极好,脚尖连蹬,十丈不过五步。岁荣被他护在怀中,亦察觉出他神色凝重,两道漆黑剑眉自方才开始就没舒展过,锋利的下颌线透着寒光。

“怎么了?再棘手的敌人也莫怕,我如今本事大涨,可以做你的靠山!”

毕再遇目视前方一路疾驰,仍勉强挤出笑意:“你自然是我的靠山。”

“有靠山在,你还担心什么?你呀,自小就是这样,心事好重!”

担心什么?担心父亲安危,担心西宁失守,担心神机营现况,担心百姓存亡,他却说:“没担心什么。”

毕再遇就是这样,看着温润谦和待所有人都十分妥当,但他的心扉,却从未彻底打开过,离自己最近,却又离自己最远。

岁荣左手贴着他绷紧的后背轻轻拍抚,实则暗暗渡气给他:“毕再遇,我问你。”

“嗯?你问。”毕再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。

“你说,爱是什么?”

毕再遇一愣,脚步大乱被自己绊倒,眼看要摔,岁荣嘻嘻一笑,反将他搂住继续往前跑。毕再遇挺拔的大高个儿被岁荣半搂在怀里,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娶了个壮婆娘,模样十分滑稽。

岁荣就是这样,嘴上永远不会说软话,体贴都在行动中。

“浮世万千,吾爱有三……”

“嚯,你还挺花心。”岁荣打趣他,姿势虽别扭,身法却灵敏,“哪三样?有小爷没有?”

毕再遇敛唇一笑:“日月与卿。”

“嗯?”

“日为朝,月为暮,卿为朝朝暮暮……”毕再遇说完,耳根都给自己肉麻红了。

岁荣心中一动,胸襟之中像荡开了一朵暖洋洋的水花,周身麻酥酥的。难怪世人爱听文人说情话,这其中滋味儿,当是千回百转,无法用言语名状。

“到了……”毕再遇小声提醒。

岁荣忙顿下脚步,尴尬地将他放下。

城楼上早有将官值守,见毕再遇来,忙过来交代情况。岁荣听他们交流如听天书,还是无脑等候安排就好,看着玉树临风的毕再遇与那老将议事,岁荣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。毕再遇到西宁,不过一周时间,无论是极天城还是西宁的宋兵,都对他格外敬重,分明这样年轻,毕再遇已声名远扬,如若不是宋廷昏聩对神机营处处打压,以毕再遇的智略勇猛,当可封狼居胥。

毕再遇蹙眉深思,而后问道:“老将军,粮料院还有多少黑豆?”

老将一愣,不知这要紧时刻,问这作甚:“这……我不知,可唤来伙夫详问。”

“不必了,老将军传令下去,令粮料院即刻将所有黑豆用香料烹煮,越快越好!”

“这……诺!”老将军抱拳拱手,急匆匆就走了。

“煮豆子作甚?你打算让将士们吃了,放屁把金军熏走?”

毕再遇扶着垛石眺望远方,听得岁荣这话,噗嗤笑出了声:“亏你想得出来!”

“那你说是做何用的?”

“金军以闪电战奇袭,必然不会带多少辎重,长途奔袭,人困马乏,人饿上一两顿还能支撑,马儿却只凭本能反应饿了便吃,若撒以黑豆诱之,马儿停下吃食,金军下马来攻,我军守着地利万箭齐射,任他铁浮图再勇,也只是移动的靶子。”

“妙啊!”岁荣双眼放光,崇拜地望着毕再遇:“实在是妙极!难怪你武艺平平还能做大将军呢!当不是个绣花枕头!”

毕再遇不恼,勾着唇角挑眉瞥他:“我之前在你心中,就是个武艺平平的绣花枕头?”

岁荣吐着舌头用头轻轻撞他肩膀:“你莫与我一般见识,我向来是爱狗眼看人低的。”

“你啊……”毕再遇郁结心神倒是被岁荣逗得轻松不少,伸手摸了摸岁荣的光头,继而又神色凝重道:“只是缓兵之计,若金军主将攻的是北门,却不好应对。”

岁荣心中突突打鼓,正想把先前与神尘猜测的结果告知他,却听远方马蹄达达,轰隆隆似闷雷滚动,黑漆漆的夜色底下,星星点点的火光越逼越近。

攻来了!

“豆子呢!!煮好没?”岁荣急忙去问。

老将军满额冒汗,可煮豆子哪里有那么快,连忙亲自拿着蒲扇扇火。

“不用煮熟!煮香即可!”毕再遇横持龙吟,跃下城楼,银白盔甲映着月光,脚下一蹬墙壁。

金军前锋的马蹄声已如沉雷滚过大地,火把映得天边泛起狰狞的橙红。当先一列铁浮图重骑身披连环甲,马首镶着狰狞兽面,踏碎冻土的轰鸣让城楼守军手心冒汗。

毕再遇横枪立于城下,银白盔甲在月光下如霜雪凝结,忽听得身后粮料院方向飘来浓郁的香料味,黑豆已用八角、桂皮烹煮过半,岁荣揪着两口大铁锅跃下城墙,边跑边将半熟的黑豆撒向金军必经的荒草甸。

“来得好!”毕再遇低喝一声,足尖猛地蹬踏城墙砖缝,整个人如白虹贯日般斜冲而出,龙吟枪在半空划出半轮银月,正撞入前排铁浮图的冲锋阵型。

为首金兵刚举起狼牙棒,枪尖已似灵蛇般绕过甲胄缝隙,“噗”地刺穿喉管,血花溅在冰冷的铁面具上,尚未落地便被紧随而至的枪风绞成碎雾。这一枪看似轻捷,实则势大力沉,枪杆横扫处,三匹战马的腿骨齐齐迸裂,骑士连人带甲摔作一团,竟在密集的冲锋阵中撞出个缺口!

岁荣跟在其后,摘星手纷飞连弹,两大锅中的豆子如流星激射:“豆子在这儿!畜生们快吃!”

果然如毕再遇所料,战马被香料吸引,登即顿下低头刨食,金军骑士顷刻被摔下马背,阵型顿时散乱。

毕再遇哪容敌军喘息,龙吟枪舞得如银龙闹海,枪尖每一次点出都带起一串血珠,枪杆横扫时更似开山巨斧,将金兵连人带盾劈作两半。他身法奇快,龙吟看似轻便,实重八十斤,明明是重装长枪,却在人群中辗转腾挪如穿花蝴蝶,前一刻还在劈砍左翼的刀盾手,下一秒已纵身跃起,枪尾重重砸在后排弓箭手的面门,连串骨裂声中,三具尸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,撞翻了一片持矛的步兵。

“风起龙骧!”毕再遇沉声叱喝,竟是将家传枪术与战场杀招融为一体。

但见他猛地旋身,长枪如风车般狂转,枪芒所及之处,金兵的盔甲、兵器、乃至血肉都被绞成混沌的碎片,数十步内顿时清空出一片环形血场。滚烫的血雨溅在他银甲上,却被月光映得透亮,反似披了一身碎钻。

岁荣看得目眩神迷,将铁锅扣在头顶挡住血点,抓起一把石子连弹为毕再遇掠阵。

金军何曾见过这等悍将?前军如波浪般被毕再遇撕裂,后排的金兵却仍在盲目冲锋,踩踏着同伴的尸体涌来。

毕再遇长枪一顿,枪尖挑起一名金兵掷向空中,同时侧身避开劈来的马刀,反手一枪刺穿马腹,垂死的战马悲鸣着前扑,恰好撞翻了三排步兵。他借势腾跃,落在另一匹惊马的背上,龙吟枪如毒蛇出洞,接连点中七名金兵的要穴,那人尚未倒地,枪尖已卷住一名金将的披风,猛地向后一扯!

“撕拉——”锦袍裂成碎片,金将惊惶回头时,只看见毕再遇眼中寒芒一闪,枪尖已抵住他的咽喉。不等那金将求饶,毕再遇手腕一抖,将其远远掷回金军阵中,同时朗声喊道:“传我将令!放箭!”

话音未落,城楼上的弓箭手已趁敌军混乱万箭齐发,箭矢破空声与金兵的惨叫交织在一起,火光下,毕再遇持枪而立的身影被拉得很长,银甲上的血珠滴落尘埃,竟似为这黑夜染上了几分惨烈的壮丽。

岁荣扛着空铁锅跑过来,见毕再遇枪尖滴血却气息不乱,忍不住咋舌:“乖乖……你这哪是打仗,分明是拿人练功!”

毕再遇抹了把脸上的血污,望向远处更密集的火把,眉头微蹙:“这只是前哨,真正的硬骨头还在后头。”说着将龙吟枪往地上一拄,枪尖入土三寸,“荣儿,你回城楼上去护着将士,免得金军射箭偷袭。”

话音未落,远方忽然响起一阵更沉的战鼓,漆黑的地平线上,一面绣着金鹰的大旗缓缓升起,旗下一员金将身披紫金甲,那人身形魁伟,比先锋重起体型更大两倍,坐骑踏着火光疾驰而来,手中两把金丝连环大砍刀泛着冷冽的光。

“来了!”毕再遇脸色一沉,手中铁枪攥得更紧。

岁荣见他才知何谓人高马大,那员金将身形超过两米,重甲缝隙间露出磊磊筋肉,所骑战马更是健壮得吓人,高出寻常战马一头不止。夜色下看不真切,观其魁伟身影以能察觉那迫人气势,这样强烈的压迫感,从未有过,令岁荣忍不住想起说书人口中那个无双飞将——吕奉先。

赤红战马蹄下一蹬,冻土迸裂出暗赤色的缝,仿佛大地被它踩出了血。那金将手中两把金丝大环刀足有车轮大小,刀环相击之声混着战鼓,震得城头守军耳膜发疼。

毕再遇瞳孔骤缩,横枪格挡。

来将劈砍之势刚猛如开山,刀锋却在半空忽快忽慢,前一刀重若千钧,后一刀却快得只剩残影,刀风卷起的气流在地面犁出数道交错的深沟。

“小心!他刀路诡异!”岁荣在城头大喊,铁锅往垛口一磕,抓起石子就要助战,却被毕再遇扬手止住。

只见毕再遇深吸一口气,龙吟枪突然挽出十三朵枪花,如梨花骤绽般迎向首刀。“当啷”巨响中,枪尖竟被刀刃震得嗡鸣,毕再遇虎口发麻,蹬地后退三步,盔甲上的银片被刀风刮得簌簌作响。

“好个南朝小将!”金将大笑,声如洪钟,双刀陡然变招,左刀横削毕再遇腰肋,右刀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撩面门,刀速快时如闪电劈空,慢时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刀环转动的虚影在火光下织成密网。

毕再遇连退七步,枪杆封挡间火星四溅,竟被逼得无法近身。

好强,对方每一刀都算准了他的变招,快刀破他身法,慢刀压他枪势,刚猛与诡谲在双刀间浑然一体。

金将双刀猛地一错,刀环爆发出刺耳锐鸣,竟如两股旋风般卷向毕再遇。

毕再遇瞳孔一紧,龙吟枪猛地拄地,整个人借力后空翻,险之又险避开刀风,却见身后的冻土已被削出三尺深的沟壑。他从未遇过如此难缠的对手,力量堪比厉刃川,速度却似狐面太子,双刀转换间毫无征兆,仿佛下一刻就能从任何角度劈来。

“哈哈哈!南朝就这点本事?”金将狂笑,双刀突然一收,竟在原地旋身三圈,刀光化作金色漩涡,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扑毕再遇面门。这招快得离谱,毕再遇只觉眼前金光一闪,本能举枪格挡,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龙吟枪竟被震得脱手飞出,插在十步外的地上,枪尾还在嗡嗡震颤。

“毕再遇!”岁荣惊得从城头跃下,摘星手连弹数枚石子,却被金将随手一刀劈散,石粉溅得他眯起眼。金将见状大笑,收刀指向毕再遇:“计谋可以,武艺平平!小将,可还要再战?”

毕再遇捂着发麻的手腕,目光却死死盯着对方双刀,方才格挡时,他摸到刀背上刻着的北斗星纹,更注意到对方甲胄内衬绣着的金鹰徽记。

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,却听金将缓缓开口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吾乃金国二皇子,完颜宗望。今日破城,不过取你南朝狗头祭旗!”

“完颜宗望?!”城头老将失声惊呼,持弓的手都禁不住微微颤抖,“他是女真第一战神!”

完颜宗望闻言挑眉,双刀突然反握,刀尖斜指地面,刀环不再作响,整个人却散发出比先前更恐怖的杀气。毕再遇深吸一口气,赤手空拳站在当地,目光却愈发沉静,他知道,今日若不胜此獠,西宁必破。

“荣儿!”毕再遇突然大喊,“快点狼烟!快!”

岁荣一愣,随即使石子弹向火盆,火星飞溅,火盆燃气熊熊大火升起滚滚黑烟,直若一条黑龙,摇头摆尾冲天而起。 “金狗!你莫急!等你爷爷的师傅到了!将你狗头摘了泡酒!!”

完颜宗望双刀往地上一杵,抬了抬下巴,勾唇笑道:“怕是等不到你师傅了。”

“什么?”

毕再遇和岁荣齐齐回头眺望,竟见金城关处,几乎同时,也升起了狼烟。毕再遇满背恶寒,声音都有些发抖:“……竟然,有两路主将!”

完颜宗望勾唇冷笑,双刀骤然发劲,朝着毕再遇脑门劈来。

岁荣反拍一掌射下城墙,右手自虚空一抓,内力揪着毕再遇撞到城墙上,完颜宗望宗望一刀劈空,却见一道纤细影子踩在了他的刀背上。

小太岁双臂抱胸,睥睨而视:“就你是战神是吧?本太岁专打战神!看掌!”

“荣儿!”

“哼,有趣。”

……

另一头,金城关。

完颜吴起买暴喝一声,一蹬战马高高跃起,战马被他蹬得当即背脊断成两截,他双手握着斩马刀,一记力劈华山直冲城墙,刀影撕开空气,荡出明晃晃一引弯月。

神尘自虚空一指,六度剑气直迎刀锋而出,两道刚猛气道撞在一起,空气中凭空炸起一声雷鸣,震得城头墙下众将胆寒。在顶级高手面前,他们虽手持兵器亦宛若蝼蚁。

“哼,果真是你。”神尘将袈裟挽进腰带扎紧,现出篆满梵文的精壮左臂飘下城楼,起势如铜钟坠地,落地却没扬起一粒灰尘。

完颜吴起买将斩马刀在腹间一抹,刀刃淬满油汗,寒光闪闪,杀气腾腾:“大师好记性,竟还记得区区在下。”

神尘冷眸微敛,睥睨着他:“知道本座在此,还敢范进。”

吴起买哈哈大笑:“七年前,大师神功未成已能以一当万,寻常日子,自然不敢……只是今日不同。”

“有何不同?”神尘剑眉轻佻,鄙视金国数千铁骑如视蝼蚁。

吴起买只笑不言,自有沈星移出来解释:“大师先救历天行和毕再遇,又救执明、董天翔,现还多了个叶卿迟,旁人只当是李蘋萍的功劳,可没大师神功加持做引,却是救不了的。”

历天行闻言一震,原来神尘一直都在亏空自己做他们的血包,只是从未说过,也从来不曾拒绝。

“原本大师神功当天下无敌,可是,神仙怎能有情爱呢?陷入红尘,你这陆地神仙便有了破绽,只要是百岁荣央求你必然应允,如今大师内力只怕十不存一,还做得起这守护神么?”沈星移之前那些布置,虽算计了神尘,却反被赛虎利用做了嫁衣。

“哼。”神尘不屑冷哼,周身内力狂涌,吹得袈裟翻鼓,真气相撞噼啪作响,“本座打你们,仍如覆手尔。”

沈星移识趣退后,吴起买嘴角勾着狞笑,斩马刀横于胸前,两腿将地面蹬出深陷辙痕。

神尘双掌合十,六度剑气骤然暴涨,指尖梵文如活物般游走,化作六道金芒直取完颜吴起买面门。吴起买横刀一挡,斩马刀上玄冰刀气轰然炸开,冰晶如暴雨般迎向剑气,两股刚猛内力相撞,半空炸开一团刺目白光,城墙砖石簌簌剥落。

“看你还有多少内力!”吴起买刀势一变,刀刃划出道道圆弧,竟是以柔克刚之法,将六度剑气一一绞碎。神尘瞳孔微缩,吴起买每一刀都算准了剑气的破绽,这厮果真小觑不得,世上还有人能用刀势化解六度剑气,简直闻所未闻。他足尖一点,身形如柳絮般飘退,袈裟鼓荡间,竟在周身形成一道气墙,将迸溅的冰晶尽数弹开。

吴起买见状大笑:“好哇!‘袈裟伏魔功’,大师果真武林百年不遇的天才!看我这招!”说罢,刀势陡然转猛,一招“力劈昆仑”直劈神尘顶门,刀风所至,地面竟裂开半尺深的沟壑。神尘双掌推出,掌心梵文爆发出璀璨金光,只是寻常拈花指法,势头却比北少林持戒大师强劲百倍,指尖金芒与刀风相撞,发出钟磬般的嗡鸣。

两人你来我往,神尘的掌法绵密如织,少林七十二绝技他信手拈来,而吴起买的刀法刚猛暴烈,带着隐忍许久的凶狠戾气。刀光掌影交织间,周遭空气仿佛都被煮沸,腾腾气浪卷得宋兵金军节节后退,唯有城楼上的火把在劲风中狂舞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。

历天行插不上手,紧张得捏碎了垛石。神尘看似占了上风,内行却看出后继无力,换做从前,神尘出手哪里会超过十招,显是内力不济只能以招式弥补。吴起买内力刚猛,看似无从得手,交手间内力泵入体内,每过一招,神尘脏腑就似挨了一拳,如此消耗下去,神尘迟早被内伤拖垮。

就在此时,吴起买突然虚晃一刀,身形急退三丈,斩马刀重重顿地,激起漫天沙尘。神尘刚要追击,却见沙尘中寒光一闪,沈星移的短刃已如毒蛇般刺向他后心!原来沈星移趁两人激战时绕到侧翼,算准神尘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偷袭。

“小心!”历天行怒吼一声,双刀飞来,刀光如匹练般截住短刃。“当啷”一声巨响。

沈星移却借势后跃,历天行横刀而立,挡在神尘身后,沉声道:“无耻小人!先过我这关!”

“你这关?”沈星移脚步一错,灰尘中尽是虚影,“你怕是搞错了!我才是你的鬼门关!”沈星移身法轻灵如鬼魅,摘星手如琵琶连弹展开千臂,数十颗银弹激射,摔在地上又炸出无数细针飞弹回来。

好快!

历天行身法远不如他避无可避,当即内力反震心口,轮回先天功催至最盛,周身筋肉登时鼓起,身形暴涨长丈二金刚,飞针撞上他一身铜皮铁骨,当啷啷响做一团,却是伤他不得。

沈星移一计不成再施一计,袖中撒出数枚硫磺弹,硫磺弹磕地撞破腾起滚滚黄烟,历天行这身法天相地虽刀枪不入,却不能不呼吸。天行屏息挥拳打散烟雾,沈星移却没了踪影。

“咻咻”

透骨钉自两侧阴影中飞来,天行撑开双臂格挡,沈星移身影却出现在了他背后命门。

“如此迟钝,还想出头……”沈星移正欲将透骨钉拍入天行腰椎,却见天行身体骤然一扭,以一个无比诡异的姿势捉住了他的手腕。

怎会?

沈星移大惊失色,被巨人扯着手臂重重摔在地上,登时呛出一口血沫。

历天行这段时间日日与毕再遇对练拆招,早已补拙,沈星移身法极快难以近身,只能故意漏出破绽诱他来攻。短短一天时间,沈星移就因自大吃了两亏。

“莫以为你仗着《灵窍经》就可以横行无忌,你见过天下有哪个高手是练《灵窍经》扬名的?莫以为自己天资绝顶,看你这功夫,显然已至瓶颈。”天行勾唇冷笑,双拳骤然发劲往地上狠狠一砸,万钧重力震得沈星移身体高高弹起,随手一挥,横贯拳劲直冲其胸腹,将他深深嵌进了城墙之上,现出了个人形。

沈星移五脏尽碎,浑身献血倒灌,瞬间四肢肿胀如球,再不能动弹,却是没死,只不甘地咳着血沫,双唇颤抖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
历天行将他从墙上抠下再次往地上一摔,大脚踩上,将他踩成一团肉饼,唯剩个脑袋露在外头可以喘气。

“你……算计……我……”沈星移周身麻木已无知觉,意识却无比清明。

难怪他这样轻易地就从极天城得到了这门速成神功,原来是历天行故意泄露给他。

历天行踩着他如踩着一只老鼠:“此功乃黄龙真人所创,练此武功虽可短时间内功力大进,却需消耗自身天赋,当是为你量身定制。”

寻常人知晓后果绝不敢练,但沈星移急于求成,实力撑不起他的野心,定会铤而走险。

咔咔,骨头被碾碎的声音。

沈星移吐出最后一口血。

原来……自己并不聪明……

原来……是自己断了自己的前程……

好不甘啊……他最终也没能证明自己……

意识一片滞浊,眼前景象退得飞快,他的身体变得轻飘飘,似飞到空中,身边是无数个过去的自己。

被父亲训斥痛哭的自己,练功练得泣血的自己,被毕再遇无数次冷落后郁闷的自己,这么多自己,却没一个是快乐的自己……

不,有一个……

在白鹿庄上,和岁荣趴在屋脊上望着陆续上山参加纵横榜的自己是快乐的……

如果我,不姓沈,那该有多好……

沈星移清凉的瞳仁儿飘起一层浓雾,他终于还是咽了气。

“废物。”吴起买冷冷一瞥,一记重拳轰来。

天行转身招架,护在胸前的双臂挨了那拳风,登时骨裂,庞然之躯后翻出去,像只巨大的风筝撞上城墙,城墙被他巨大身形一撞,豆腐般坍塌。

“冲锋进城!”

神尘扯开身上袈裟一扬,现出健美半身,他轻启薄唇,梵音凌空乍起:“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,一切有为法,如露亦如电,诸行无常,诸法无我……”

玄天真气冲体而出盘桓在神尘头顶,一黑一白两道真气化作实体纠缠,越升越高,强横气浪似凌空一记佛手将金军千军万马死死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,正欲冲锋的铁浮图被压得跪倒一片。

“倒,倒转乾坤!”吴起买大骇,神尘竟是祭出了《玉璧神通》之中的杀招。

“……涅槃寂静,空性为基。心印一合,万法归虚。寂灭为乐,虚空为体……唵嘛呢叭咪吽!”

强横内力自天上贯下,乌云之中赫然扯出两个巨大无比的掌印。

吴起买双脚蹬地双臂撑起,周身青筋鼓起,身上甲胄受力炸成碎片,现出一身刀削斧凿的肌肉:“太平道藏!”

神仙打架,凡人无能为力,宋兵金军皆被这顶天立地的气浪压得无法动弹。

历天行用手肘攀着砖石站起,断手挥翻火盆,城楼上顿时腾起滚滚狼烟。

【未完待续】

贴主:Cslo于2025_06_20 1:09:01编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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